□邱群
我们注定是扎根在前半生的,即使后半生充满了强烈的和令人感动的经历——昆德拉
中学对于我来说,两年的时光仿是如诗如梦的时代,岁月的清纯,有苦也有乐,回想起来总觉得岁月经不起时间的催促,像一抹云彩飘然而去,像一缕轻烟被微风吹散,像一层薄雾被阳光蒸融了。在美好的时光中,总是遗憾地没能抓住青春的尾巴,尽情地挥洒……
青春岁月,少时作伴,一路走来,远去的渐渐模糊,记忆最深处的反倒是格外的清晰。1979年秋天,我背着行囊,拿着父亲挑着百斤稻谷转为居民户口的28斤配粮证,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县城彭湃中学住校读书,彭湃中学也是父亲就读过的学校。那时的彭中是以考试成绩决定升学的。彭湃中学地处县城西北,地址在五坡庵的方饭亭前,对城里的同学而言,上中学是小学的自然延伸;但对农村的孩子来说,情况则大不相同,在那个招生的年代里,县重点中学是唯一面向全县二十几个公社场(现在已改为乡镇)招生的学校,换言之,这是农家子弟能够考入的最好的中学。当年,我们这些学生都是通过笔试,百里挑一选出来的,算是各个公社农场、各大队的小“秀才”。考上重点中学,就看到了上大学的希望。至于上大学又意味着什么,并非当年十几岁的孩子们所能想像到的,不过,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后来的确成为所在村大队的第一个大学生。在“知识改变命运”的年代,考上大学意味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因为来自相距数十里的各个公社、各大队,多数同学只能选择寄宿,逢周末回家。集体生活其实是人生独立的一种开始,相对于很多大学才开始住校的同龄人,我们算是“脱胎换骨”的更早,中学同学的情谊自然也就更深一些。
刚上高中时,男生和女生是互不相讲话的,同桌闹矛盾就在课桌上划出“38线”。很快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翩翩少年有了青涩和懵懂的内心世界,中学生谈恋爱在当年属于“大逆不道”的,但多数恋情其实都是“暗恋”式的,偶有明目张胆“犯规”的同学,会不会被老师找去谈话呢?其实我们是不知道的,校领导也只是在年级大会上蜻蜓点水般说说而已。对于同样处在青春期的我们来说,在男女同学相处上,可能是地处农村的原因,反而不如70年代中后期的学兄们大方开朗。实际情况是,平时班内男女生几乎不说话、不来往。不是对立,就是男女有别,直到两年结束,我和大部分女生都没说过一次话,更没有一个异性好友知己,在外面碰头也不打招呼。当时的农村女生大多注意名声,城里的女生却不愿意与农村的男生交往,如果个别男女交往稍显密切,很快会招来非议,所以女生大多显得很矜持,且家庭条件优越的男生女生也没几个。女生防守严密,男生想谈恋爱也没门。民国才女张爱玲曾经仰天长叹“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子是因为她的灵魂美丽而被爱的”,这个逻辑在80年代初期是并不完全成立的,成绩好的女生也一样受到男生的关注。说来有趣,如果是两个学习成绩很好的同学谈恋爱,大家就会觉得很羡慕;如果是两个成绩差的同学谈恋爱,则更可能被“妖魔化”,即使这种感情也非常纯美。
在那个朴素的年代里,白衬衫、蓝裤子是很多学校活动的标准着装。周末走路回家,有人看到我们三五成群并闻到衣服散发肥皂味的就知道我们是彭湃重点中学的学生。八十年代的中学生我们拥有的某种独特的意志和品质,是今天的年轻朋友是很难想象的,尽管当年的生活是清苦的,但心里却总是快乐的,因为充满着理想。如果说中学和小学最大的不同,我会觉得中学阶段的师生情更令人回味,在八十年代他们那种敬业负责的精神在今天的“教育产业化”社会已经很难找到的,是那批勤勉的师长带领我们这届学生共同铸就了母校的“巅峰时刻”。时光荏苒,当年的授业恩师也大都退休和离世了。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年少时代已渐渐远去。过去这些年,昔日的教学楼和宿舍、食堂已经悉数被拆除。如今的校园中,惟有那方饭亭和大礼堂还能记得:八十年代,曾有一批学生,在那里度过了他们人生最美好的少年时光。老实说,你也没有能拍打干净我身上的泥土,但我也不完全是乡巴佬了。不管怎样,通过两年的学习与生活,我在这里打下进一步学习的基础,接触了更广阔的世界,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长了见识,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索,在历经四十多年的风雨人生后,那些曾经的梦想和稚气,今天还剩下多少?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