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辉
上个月下了两场肆虐的大雨,我对它余恨未消,可如今它又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了两天多。
我是被雨一路追着赶着来到这里来的。今天这雨倒是有些顽皮,我到达目的地了,它却小了,歇了。站在这座大厦六楼的楼道里,我抖了抖头发上的雨水,举目眺望这座小城,正欲欣赏小城雨后的清新,目光却被小城城北的远山吸引了。只见远山的西山头上有一幅从高空中垂下来的巨型的黑幕,黑幕上方是翻滚的灰黑的云河,下面是厚重的苍茫的山腰。我知道那是在下山雨。那黑幕徐徐向东移动,移至东山头时似乎停驻了下来。它在那招兵买马大力发展暴雨联盟。看着看着,便发现它气势汹汹地向南边我所在的小城杀奔将来。近了近了,千条雨线,万条雨注,或直或斜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泼洒而来,倾泻而来,拍马赶到楼下的操场上,哗啦哗啦地落在前一阵雨留下的积水上,溅起的泡沫似撒了一地的珍珠。不到片刻,屋檐上垂下了百千条白练,借着风势,它们蹿进了楼道,飞溅着我的手上、身上、脸上。而小城,此刻早已弥漫在这黑色的雨幕中了,它怯怯地静默着、蜷缩着,偶尔一两声汽车的鸣笛,也失去了往日的锐气与张扬……好一个彻头彻尾的水世界,洋洋洒洒,慷慨淋漓!这就是传说的混沌吗?
雨,是小城的过客,来得迅猛,去也洒脱。天渐渐亮堂了,刚才还密密交织在一起的雨线、雨注如今已疏散开来各自撤退了。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吹得我的脸麻酥酥的,我捧着脸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眼前有一种惊世骇俗的清新润泽,定睛细看,心头不禁为之一震:前方不远处,婆娑的绿树倒映在微波荡漾的碧水塘里;稍远处,鲜红的琉璃瓦映衬着雪白的屋墙;更远处,轻盈的白纱缠绕着巍峨的青山;天空中,灰白相间的云的缝里漏下一缕金黄的阳光,正好照射在一群掉队的小雨们的身上,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好一幅油彩未干的绝妙之作,色彩斑斓,层次不穷!这究竟是哪位名家的妙手偶得呢?
我掏出手机,对着眼前的景物拍了几张照片,但总觉得手机的画面和眼前所见相差甚远。或许是我的手机太低端,或许是我拍照技术太差,也或许是——大自然的美是无法复制的。
唉——我轻轻一叹,面对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美丽,楼道里只有一个形只影单的我,心里倍感惋惜……惋惜之余,心里不免又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与一缕缕难言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