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益君
早秋静美
在我的视觉里,乡下老家最好的时节就是初秋。
老家的村子坐落在山里,被群山环抱,门前有石榴摇曳,村头有山泉流淌,一派祥和明净。立秋过后,山里的气温变得凉爽起来,庄稼定型结实,山果成熟飘香,一派丰收在望。
最先知秋的是石榴,门口的两棵石榴树,被红彤彤的石榴果压低了高度,出落成喜人的姿势。奶奶在秋阳里眯着眼睛,计数着一枚枚鲜红的果儿,盘算着中秋下摘分给谁家。晚风送爽,秋凉如水,奶奶放下了暑天轻摇的芭蕉扇,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喝茶,享受着初秋最美的惬意。秋风吹来,满树的石榴摇头晃脑,摇醉了奶奶的眼神,摇浓了农家的日子。
村头溪水边的那棵老柿子树下,永远少不了小憩纳凉的人们。初秋的柿子树挂满了青涩的果儿,昭示着秋天勃勃的生机。一个夏季的雨水,使得流淌的溪水暴涨,流溪哗哗,如琴音流泻,悦人耳目。清凉的初秋夜晚,柿子树下的人气更旺,人们三三两两聚拢在树下,不仅仅是来纳凉看景,主要的是听村里的老说书人耿大爷讲古。耿大爷是老年间走村串巷的说书艺人,博通古今,他还把小村的来历和变革讲得头头是道,听得小辈人唏嘘不已。初秋的月亮变得高远洁净,照着溪水流光,照着高大的柿子树,和树下那一堆笑语欢歌。
秋蝉坐在挺拔疏朗的梧桐树上,高扬着初秋最后的歌声。午后的村子在秋蝉的韵律里宁静着,人们枕着蝉声,沐着秋凉午憩入睡,享受着季节的惬意。一枕秋凉,一声蝉歌,把季节送进成熟。
父亲依然下地,不再是锄禾忙碌,揽一把由青变黄的谷穗,捻一枚成熟发黄的大豆,看一眼金黄饱实玉米,脸膛陶醉成红高粱的颜色,眼睛笑眯成一枚成熟的豆荚,舒心享受着初秋最初的成就。
果园里初秋更加生动,满树的苹果、核桃、栗子、桃子,在秋阳下耀眼,在秋风里飘香。摘一颗金黄的桃子,咀嚼着秋天的味道,品尝着熟透的季节。
山里的风有了颜色,秋风过处,远山近景,树叶由绿变红,呈现出秋的韵律。秋日的天空变高变蓝,目及之处,山峰拔高,山水清亮,给人秋的怡情。
乡村的初秋静美,小村在大山的怀抱里静谧,农家在秋阳的普照下富庶,农人在初秋里陶醉……
秋水雅心
秋天,能给人清新雅致,让人身心愉悦的,莫过于那一湾明净的秋水了。
立秋过后,天高云淡,层林尽染,最靓的便是那清亮的秋水。村头的池塘,经过一个夏季的雨水,塘满水溢,清澈可鉴。蛙声随着秋的来临隐去,塘边的草丛里,成为了秋虫的世界。一池秋水,滋养着秋虫唧唧,热闹着一份秋意的萧索。流动的河水,随着秋浓变清,一路潺潺,飞珠溅玉,把一往情深送给远方的秋水。山里的秋水是一种意境,山泉像条条银蛇,蜿蜒着从山岩上爬下,叮叮咚咚地落入山涧,汇聚成一湾静美的秋水,清澈见底。
秋水是一面镜子,照着山,照着天。早上,山雀子在秋水旁对镜梳洗,发出欢快的“啾啾”歌声,唱醉了山水,悠扬了山风。白天的丽日晴空下,朵朵白云映进多情的秋水,云卷云舒在水底慢走。倒影的山,移动的云,形成了秋天涧水里生动的世界。晚上,一轮秋月跌进水里,随着晚风的晃动,在水底变幻着美妙的身姿,摇动着秋水融融。
秋水的颜色是多彩的,一树树美丽的红叶,倒映在水面,秋水是旺盛的红色。一片片火红的朝霞;跌落在水里,秋水是飘动的赤色。一朵朵黄色的野菊,招摇在水底,秋水又变幻成美丽的金黄。秋水,在秋天里生动,在秋天里静美。
秋水给人的是一种闲适的快意,秋日的朝阳里,垂钓者的鱼钩撒进秋水,溅起的星星点点的水花,扩展着水面波动的涟漪,映衬着秋水的静谧。偶有一条小鱼被拉出水面,动静相宜间,是秋水垂钓的乐趣。
秋水瑟瑟,芦花摇曳,随着秋色渐浓,苇塘里的芦花渐次开放,一种圣洁的白,一种诗意的美,在秋风的抚弄下,如少女般曼舞,把明净的秋水舞动得如诗如画。
秋水,清澈而宁静,多彩而芬芳,如诗如画,不染一尘。秋水是一首诗,怡情雅心,秋水是一首歌,晕染秋韵!
晚秋动人
我喜欢乡村的晚秋,喜欢那富有生机,充满色彩的晚秋韵味。
乡村的天空很美,秋风有了清凉的力度,扫净了天空,扇高了白云。偶有一排人字雁阵,在高空翔过,涂满秋天的意境。
乡村的田野很静,秋阳下是秋耕备播的忙碌,铮亮的犁铧翻耕着大地的心事,一方方的麦畦,像诗,在空旷的大地上静美。
柿子在晚秋里黄透,在农家的院落,在田间地头,一枚枚,像黄色的小灯笼,在秋风里招摇,晕染着秋的色彩,富庶着农家的日子。
黄色的山菊花灿烂在晚秋,一朵朵笑脸,开满山山岭岭,那是晚秋最美的头饰。
远山的红叶,沐着寒露,迎着霜降,在晚秋里红透,为大山披上秋天的盛装。村头的杨树林,是树叶离枝的惆怅,片片黄叶,映着对秋的依恋。
晚秋里并不都是寂寞,也有旺盛的姿势。绿油油的蔬菜,在秋阳的抚摸里驿动。冬季油菜鲜嫩得能挤出油来,圆圆的白菜包裹着成熟的心事,萝卜拽着秋天的尾巴,不甘寂寞地疯长。
晚秋的风可劲一吹,便抽出了圣洁的芦花。
芦花,秋天里最美的一朵花,摇曳在故乡的金秋。早上的秋阳,带着湿漉漉的温度,柔润着静美的芦絮,绽放出美妙的形象。夕阳的余晖洒进苇塘,兴奋了洁白的芦花,芦絮飘摇,摇醉了西下的夕阳。
芦花是循规蹈矩的处子,永远举着齐整的穗,无论风吹雨打,从不凌乱。芦花是娇羞静美的少女,在秋风的抚摸里,颔首低眉,酝酿心事。
芦苇纤纤,若一位清瘦的女子,沐浴着秋天的朝阳,对着一池秋水,把自己梳妆成最美的新娘,嫁给秋天。
晚秋,有白露成霜,一夜新凉。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肆虐的秋老虎就被节气的秋风点了穴道,再也不见了奶奶轻摇的芭蕉扇。
白露送来的是庄稼的饱满,所有的农作物开始定型,谷子的金色在秋阳下耀眼,红透的高粱在夕阳里争辉,累累果实在枝头欲坠。
白露洗净的是一片天空,瓦蓝得如同农家少女深邃的眸子。白色的云朵游移在蓝天,轻灵得像农家弹出的新棉,丝丝缕缕地,挂在高天,单薄的让人心疼。
农家在白露时节种下新的希望,白菜、萝卜、油菜、香菜,在农人的期待里拱出嫩嫩的新芽,一畦畦,像崭新的诗行,发表在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