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贤钗
自从进入“龙舟水”季节以来,时雨时晴。午后,一阵雨飘过,手机响了,听声已知是谁,我说好的。过了一会儿,一位骑着电动自行车的长者,出現在家门口——他就是吕侯先生。只见他脱下雨衣,进来没有多少客套,一手拿着一迭厚厚的文稿,一手抺去面上些许水珠,然后寒暄几句,坐下来。我们一边泡茶,一边聊天,话题都是他从事搜集史料的事情。
吕侯先生告诉我,他刚刚到过县志办、党史办,就是那个“池口惨案”之事。当地村民强烈要求立碑以作纪念。村民们有这个热切愿望,他就特意把这个要求向有关部门反映及征求意见,希望得到支持。但是好事多磨嘛,这件事情推来推去没有着落,可他认为那是历史的真实,应该让后人铭记。牢记历史,强我中华!他的态度是坚决的。我翻了翻他的文稿,他说留下来让我看看。我们聊了半个钟头左右,他说他还要去走访一位乡亲。我说还会下雨的,他说有雨衣,骑上他的电动自行车,便匆匆离去。
吕侯先生是一位“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退休干部,他从领导岗位退下来之后,退而不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忘初心,发挥余热”。他尤其重视乡情、史料的搜集和发掘,他认为应该让那些近乎让人遗忘或已尘封的历史,重见天日。“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于是,从他退休之日始,在文史单位、在文物遗址、在乡野之间、在布满荆棘沧桑的漫漫古道,都留下了他寻寻觅觅忙忙碌碌的身影。十多年来,他搜集发掘了一批地方史志资料,写出了《日寇在海丰大屠杀的罪证——池口惨案》;他应海丰县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的邀请,参与了广东省古驿道(惠潮古道)的调查及资料整理,写成了《惠潮古道海丰段驿站及铺舍概述》(并绘地图);出版了《海丰鹿境吕氏史话》《海丰“文革”风云录》《乡情一得录》《乡情拾遗录》《海丰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总校简史》等等,为后人留下了一批宝贵的历史资料。他坚持深入群众,实事求是,调查考证,仔细甄别。如1941年5月4日日军侵略海丰鹿境时发生的“池口惨案”,有关记载不详,没有确切数字,具体遇害人也讲不清楚。为了弄清真相,他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走访了健在的当年遇害人亲属十多位老人,对被害村民家庭逐户逐人进行查询核对,然后综合整理,逐个梳理,得出明白清楚的真实情况,写出《日寇在海丰大屠杀的罪证——池口惨案》,此文在海丰县报刊发表,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收到了很好的社会效果。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诗言志,然史亦言志。当那些真实的历史有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而从人们的视野中渐渐淡出的时候,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所驱动的激情,也就油然而生。一如吕侯先生所言,他是在党的恩情哺育下成长起来的,怀着这种朴素的感情、感恩报答之心,促使他拿起笔,让史实再現,把初心融入激情,在穿越时空隧道中,领略苦难岁月,引发人们对于历史的审视与思考,以史为鉴,明辨是非,推动社会进步。在《史海拾贝》这本小书里,有近一半篇幅是写海关史的,有三分之一篇幅是记述大革命时期的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有关情况,及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海丰地方组织革命斗争史,展现了艰苦卓绝、气势恢弘的历史长卷,使人得到一次心灵的洗礼;在对人民公社的点滴回忆中,记述简明扼要,看后对作者娓娓道来的讲故事风格,印象深刻;在对珍藏在新南尘封多年的古碑碑文的记载,其褒扬清初王来任、周有德为民请命恩准复界的碑文译文,知微见著,尽量做到信达雅,宣扬良政,厚德于民,尤见功夫;在《1838年之前粵海关简述》一文中,作者把鸦片战争之前我国海关的主要历史资料展现在人们面前,则从历史的视角,似乎可以找到某些历史的经验与警示;书中还有对于?胜所城、龟龄島、守善观,以及黄江、龙津河的源头及其人文特色的探究等,莫不寄寓着作者对于过往的眷恋与真切敬畏之情。全书叙述到位,立意鲜明,史料翔实;文笔通达,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辛勤劳作、孜孜以求的敬业精神。这对于年逾古稀之人,确实是很不容易的。但从史学方面考量,似乎还欠缺精到的史论。论从史出,从史料考证入手,有所发现,有所突破,提出新颖独特的见解,画龙点睛。看来这是题外话了。
知其所来,明其所往。不忘初心,发挥余热。吕侯先生《史海拾贝》的出版。无疑是值得庆贺的一件幸事。他十多年来所编著出版的史料,从走访、调查、搜集、查阅、考证、校对、修改、综合整理到编印成书出版,每个环节都是自掏腰包。在铜臭与良知、在倚老卖老与发挥余热的选择中,太多的无奈,自己扛着,一个又一个……吕侯先生,好样的!君乃吾侪之标杆!相信还有新的写作计划。谨此祝愿福体康泰、佳作连连!
2022年7月18日午后于海城
(作者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汕尾市人民检察院退休干部,曾担任海丰县文化馆馆长、汕尾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作家协会检察分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