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映虹
一块石头的自语
头顶是天,立地为根。
我来,是一种证明。我在,就是一场修行。
汲取天地精华,也接受日晒雨淋。
惯看秋月,惯听春风,看惯岁枯岁荣。岿然不动的不只是身体。
我用一颗虔诚执着的心,把自己坐化成了一尊神。
芒 草
不经意遇见那芒草。一簇簇,一丛丛。在山野摇曳,轻柔似云,凄美似一轮,我愿醉不愿醒的梦。
她从《诗经》走来,盛开一页纯洁与美好。“白华菅兮,白茅束兮”,这坚贞的草木,越千年而来。是否怀揣了信物?亦或,她本身就是一场浪漫的托付。
漫山遍野的,可是爱?
他分明又是大地潦草的一笔啊,不择繁华,不拘形态。他是苍穹自由的灵魂,辽阔是他的背景,无拘是他的心灵。
等一场风来,一起奔跑。
扬起黄沙滚滚,霎时,边声四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马鸣萧萧。
卷起漫山飞雪,白里氤氲点微红,萋萋如诗,凄凄如诉。
我看见深秋夕照下,芒草闪烁光华。
我看见无边夜色慢慢拢来。
回到最初。
芒草寂寂,群山无语。
裁缝师傅与缝纫机
逼仄的小巷里,我的足音停在一扇小铁门前。进得门去,头顶的风扇唱着一支老掉牙的旋律。
抹不去,哒哒声起。我听到时间走过人间的声音。是物与物的碰撞,是巧手和灵心的交汇。
那棉的、麻的、纱的、绸缎的,粗布的,以及新的、旧的料子,稀疏的,抑或是密实的;柔滑的,或者是粗糙的。静待一场改造,奔赴一场新生。他的使命,就是让它们立体、鲜活而饱满起来。
宛若欣赏一支灵动的舞蹈。
是芭蕾舞吧。
看钢针踮起脚尖,在一匹布上,轻轻地,踩下深深浅浅的印痕。足下之舞,方寸之间,挺拔身姿,轻盈体态,尽显力量之美。
是华尔兹,亦或是探戈吧。
两两相携。右手和车头轮,双脚和脚踏板,双手和布匹。旋律或缓或急,舞姿或优雅或狂野。快慢曲直,游走自如。
哒哒声如丝如缕。像秒针在表盘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细细端详。
老花镜骑在他鼻梁上,压出两个深深的坑。他老眼浑浊,但只对手中的工程例外。
她身上的旗袍,花样的年华;他床上的枕头,鼓鼓囊囊的岁月;还有某件衬衣,胸前口袋破洞“开”出了骄傲的花朵……说到这,他的眼睛大放光彩。
一台缝纫机,伴着裁缝师傅,从青丝,走到了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