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秋媚
3、2、1——红灯，停！我轻刹住驱动的车，等候在十字路口……
一瞥眼，那个白衬衫，背带裤的身影又出现在前方，只见他骑在半旧的女式自行车上，左脚踩着地面，支撑着圆胖的体型，六十多的年纪加上这正式的穿搭，在人群中尤为突出。最近上班都能在这个路口遇到他，我不禁好奇起来，他这一大早是要去表演什么节目吗？这老大爷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每天早晨都是同样的装扮，跟我上班一样，早早地就到了这个路口……疑惑中，绿灯亮了，老大爷熟练地踩着自行车往前面行驶，我也启动车子，开往学校的方向……
初秋的早晨是最美的！呼吸着清爽的空气，嘴里感觉含着甘甜的泉水一般，微风吹拂在身上，不寒不燥，就像遥远的天空中，那一片透净的蓝，让人瞬间神清气爽！因此，即使每天早上匆匆忙忙行驶在路上，我也会不经意地欣赏身边的风景，无疑，那位老大爷也已成了我眼中的一道熟悉的景色。
几天后，同个时间段、同个十字路口、同样的人群密集，突然传来一声“哎呀！对不起，大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循声望去，一个小男孩紧张地不知所措，大爷身上的白衬衣袖子明显脏了一片，“我上学快迟到了，刚刚想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把豆浆先喝了，没想到……装豆浆的袋子绑得有点紧，我一扯就……”小男孩鞠躬了一下接着解释，看着大爷身上被豆浆打湿的地方，他怯怯地差不多哭出来……“唉，确实有点麻烦，小朋友你也不要太担心，先去上学吧，我想想办法……”大爷看了看脏了的袖子又看了看小男孩安慰道。这时，我想起后备箱有一瓶矿泉水，也许可以派上用场，趁绿灯还没亮，我赶紧跟前面的大爷说:“您好，大爷，我这里有一瓶水，您可以把车推到边上用水清洁一下。”或许大爷看到我的诚意，也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他应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推着车往路边走去，我让小男孩先去上学，自己也跟着大爷过去，我停好车后拿出水，让大爷清洗袖子，大爷憨厚地笑着说“谢谢你，姑娘，不然我等会都没法交代！”我一听，这么严重，也想解开这段时间藏在心里的疑惑，于是，我问道“大爷，说实话，在这个路口我经常遇到您，您每天那么早是要去做什么呢？”大爷边洗袖子边说“去表演，给一个人表演”，“啊？”我更纳闷了，大爷这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的爱人，因为上个月肺部感染了病毒，年纪又大，医生建议回家休养了，她很喜欢听我吹笛子，总念叨年轻时我在厂里的职工年会上表演吹笛子的场景，我们分别住在两个儿子家，所以每天早上我都要赶去小儿子家里照顾她，去给她表演，孩子小时，她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我希望能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大爷哽咽了一下，眼神里却透着坚定，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大爷为什么每天穿得这么正式，这么整洁，早早地奔走在这条繁忙的大路上……
转眼，秋去冬来，年已经近了，那时因疫情封锁三年的城市全面解封，学校也提前放假了，为了安全考虑，我也很少出去外面，在忙碌的生活中，似乎已渐渐忘记那道熟悉的风景，直到第二年开学，我才重新奔走在那个十字路口，偶尔在等红灯时，想起那个身影，不过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时常在想，夫妻能携手走过几十个春秋，最后还能相濡以沫的有多少呢？像大爷那个年代的爱情，物质匮乏，感情真挚，年轻时互相理解，互相扶持，老了相互作伴，追忆往事，多么让人羡慕，在这段孤独的岁月长河中，因为有彼此的浓情陪伴，是何等珍贵又是如此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