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丹玉
四月初以来,雨或淅淅沥沥,或滂滂沱沱,像个任性的孩子,没完没了,下满了四月,排挤了最美四月天的阳光,恣意飘洒到了五月。
翻修后的宏图路,漆黑的沥青还散发着些许刺鼻的味道,路两旁刚刚长稳的异木棉,枝干挺拔,枝叶还未长茂盛,但充裕的雨水,喂得它们绿意荡漾。
立夏了。终于见到了久藏未现而显羞答答的阳光,柔柔的,远没有往年五月的阳光那般硬刚。西边云蒸霞蔚时,宏图路东边(靠近万科金域华府小区),因雨歇工个把月的地摊,小草破土而出那般,一摊一摊,摊对摊,一字排开了,服装的、鞋包的、床上用品的、日用品的、手机壳手机贴膜的、鲜花盆景的、煎烤食物的、剃头的……
下班回到小区,停好车,迎着还在留恋地平线的夕阳,去到鲜花摊。摊主是位85后小伙子,茂名人,长相一般,但两叶剑眉,令他看起来有几分英气和硬气,中等身高,瘦瘦的,做生意很实诚,说话声音特有磁性。每周一下班就去跟他买一束鲜花,熟了,有时就聊聊他的生意。
“没文凭,又不愿意进工厂一天到暗被圈禁起来,就卖鲜花了,虽然早出晚归,开着四轮车到处跑,但自由自在的,这是我喜欢的生活……”当问到为何做鲜花生意时,小伙子一脸浅笑。
今天见到我,小伙子就远远地打招呼,“大姐,好久不见了哦,快来支持一下哈,最近老下雨,都快交不起房租了……”
“大姐,来来来,一起支持,刚到的榴莲,香甜,来一个还是两个?”鲜花摊对面的水果摊主,佛山人,大专毕业,同样是80后,曾经在楼下某房地产公司做中介,在附近买了农民公寓安了家,这两年房地产生意低微,为了养家糊口,卖起水果。或许是做过中介,小伙子谈吐不俗,还带着些许江湖人的自我揶揄。
“大姐,水果生意做得开,还是可以救口的,我这水果,保证品质,华府人,(他称我们小区的住户“华府人”)都喜欢的,你经常光顾,知道的啦,来,我给你开一个榴莲……”谈话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买,小伙子已经称好斤两在掰榴莲了。
“你这简直就是奸商么,我都还没决定买呢……”我跺着脚开玩笑。
小伙子“哈哈哈”一阵开怀,一边示意我小心后面的小朋友。
我转身,发现鲜花摊主的女儿(约摸4、5岁),蹲在摊位旁边,专注地看一群蚂蚁从对面面包摊位驮掉在地面上的面包屑到她爸摊位的一盆花儿边。花盆边是一堆剪下来的花梗和叶子,那是蚂蚁暂定的家。我也蹲下来,跟小女孩一起看。
“阿姨,这些蚂蚁已经走了好多遍了,看,它们已经背了一堆面包屑了,够它们吃晚餐了,它们还在背,还不停下来。”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看我蹲下来跟她一起看蚂蚁,就清脆地说起来。
这是一群褐色的爱吃甜的蚂蚁。两行,一行驮着面包屑往“家里赶”,另一行“卸货”之后继续返回“货源”处。它们像训练有素的觅食部队,队伍齐整,步伐一致,速度均匀,只要人类脚下留情,这支“部队”绝不慌乱,也一定会把面包屑一粒不留地驮回家,然后再进行集体大餐,犒劳忙碌之后的肚囊。
“小朋友,待会你爸爸收摊了,蚂蚁的家怎么办?”我问小女孩。
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她爸爸,用眼神把我的问题转给她爸爸。
“不用担心,蚂蚁哪里都可以安家的,爸爸收摊时,把花梗和叶子扫到垃圾桶边,蚂蚁就把家搬到垃圾桶那边了。”鲜花摊主笑着跟女儿说。
“那,爸爸,你不能扫蚂蚁,我跟你一起轻轻地把花梗和叶子捡到垃圾桶边,好吗?”
“好,爸爸和你一起保护蚂蚁和它们的家,还有它们辛苦背回家的食物。”
小女孩的爸爸说完,在路人有可能踩到蚂蚁的地方放了两盆花。小女孩走到面包摊,用小手把摊位的面包屑扫一起成小堆,便于蚂蚁驮。
夕阳完全隐去了,宏图路两边的霓虹跟着暮色同起,万象府和金域华府两个小区,万家灯火亮起来了。各个摊位,忙起来了,就像蚂蚁驮面包屑一样,各自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又一晚的讨生计……
我一手抱着一大束鲜花,一手拎着一盒榴莲,带着小女孩脆脆亮亮的“阿姨再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