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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正波 每年端午节的头天下午母亲总是很忙的,采摘粽叶,砍一柄尚未张开的新生棕榈叶,淘糯米……原先那些散乱的粽叶,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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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香情浓

2022年06月04日  浏览量:68

● 覃正波

每年端午节的头天下午母亲总是很忙的,采摘粽叶,砍一柄尚未张开的新生棕榈叶,淘糯米……原先那些散乱的粽叶,一大盆糯米被母亲变着戏法似的结成了一串串结实饱满的锥状的粽子,要棱有棱,要角有角,决不含糊,一个个看上去精气十足。母亲包粽子从不放馅,只放少许碱水。撕开粽叶至墨绿色,吃进嘴里嫩滑。由于母亲掌握了蒸煮的时间,糯子格外香且瓷实有嚼头,煞是好吃。母亲说,在粽子中放馅破坏了原有的清香味。端午节的早晨,母亲总会把我们摇醒,品尝她的手艺,往往这个时候,我们是最高兴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草草洗把脸就上桌了。

母亲每个端午节都要叫我们给邻居送些粽子。当我回家后,母亲总要问邻居说了什么。当然,邻居也是有感激之情的,说声谢谢的话自然也在情理之中。每次,邻居总是回送些食物,如新鲜水豆腐、叶叶粑粑之类。有时,我也编造一些好话说给母亲听:他们说您粽子包得结实,好看,口味蛮香的。母亲听到这话总是很开心的,脸上那绷紧的神色荡漾开来。有时我说,他们也有。母亲总是说,各家的口味不一样呢!其实,母亲的用意只是融洽彼此的关系,不图什么回报。她觉得每逢佳节惦记对方,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在我们那个村,母亲最受他人敬重,只要我家有什么事儿,全村都会出动。难怪母亲常说,放得秋风收得夜雨。人与人之间都是互相尊重的,你尊重他人,他人何尚不尊重你呢!

想起了母亲做的粽子,我又想起多年以前的一件往事——

我依稀记得五岁那年的端午节。那天中午,家里来了一对乞讨的母女,穿得相当寒酸,母亲不像别家把门关了,而是笑脸相迎,将母子俩请进屋里。小姑娘和我年龄不相上下。她露出胆怯的眼神,有些无所适从。我母亲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亲切地问她几岁了,家在哪?女孩望着微笑的我母亲,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她轻轻地作了回答。我母亲看到小姑娘衣服破烂,很心疼,便将我姐姐穿过的衣服送给她。小姑娘很懂事的就要下跪谢我母亲,母亲一把将她拉起,忙说,不必。小姑娘大概很饿了,望着竹筛子里成串的粽子出神,我母亲连忙剥粽子给她吃,看到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模样,一口气吃了五个,着实让我母亲看了既惊讶又心酸。小姑娘的妈妈吃着粽子哽咽地对我母亲道谢,我母亲忙说,出门在外,哪个没有难处。从小姑娘妈妈口中得知母女俩是贵州人。那年端午的头一年,贵州干旱,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绝大多数贵州农村人为了活命弃家在全国各地乞讨。这年,我的家境好不了哪里去。父亲曾是国民党的一名军官,虽起义投身于林彪部下依旧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备受歧视、折磨。大队将他打发到大山上开荒斩草,因上缴不了大队规定的任务年底分粮食分得很少。这很少的部分还得力于母亲起早贪黑,把自己当成男人拼命劳作的结果。故此,家里的每顿饭,几乎用萝卜丁、红薯、苞谷、土豆等杂粮掺和少许大米煮成。有时用野菜充饥。那些年,父亲经常到大山上挖野葛,回家后叫母亲削皮,然后用石辗滚压,捣乱后用白纱布包起,放在筛子上用清水反复掏洗之后那种洁白的葛浆就透过纱布不断流出,不一会儿葛浆就流了差不多一木桶。待到大半个时辰,水葛粉澄清分明,将上面的清水慢慢倒掉留下葛粉。木桶里的葛粉分上下两层,上层白细而粘性十足,富有营养而称为蒸粉,下层稍粗称为葛米,营养相对差一些。尽管葛粉对当今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山珍,但那时对我和姊妹来说真正的奢侈还是吃上一顿纯大米饭,更何况是粽子呢?那年端午节用的糯米,都是我和姐姐在隔年秋天在别村收割后的稻田里捡的遗漏的糯谷絮子。面黄饥瘦的我和姐妹看到小姑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怨恨。心想,我们也和你一样,只是没有乞讨罢了。母亲看出儿女们的情绪,将我拉到一边说,她们母女俩一天没吃东西,小姑娘是她妈的亲骨肉,你们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哪有不疼你们的,只是……我似是而非的像听懂似的转过身去。小姑娘的母亲大概觉察出什么,要拉小姑娘走。我母亲忙拉住那位母亲说,吃了饭再走不迟啊!只是饭菜不行。那位母亲其实也看到了我家并不富裕还呈现极端贫穷的那种困境,她被我母亲的盛情打动了留了下来。饭桌上,我母亲挨着小姑娘坐下并不停地给她夹菜。小姑娘吃得很高兴,也许她乞讨半年来还曾出现过这样的和谐场景;也许是她乞讨半年来第一次得到他人的尊重。多年后,当我向母亲提起此事时,母亲淡然地对我说,我要让小姑娘懂得,这世界除了冷漠还有爱。

母子俩离别时,母亲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塞给小姑娘五元钱。你可知道这五元钱意味着什么吗?那时肉价七角五分钱一斤,鸡蛋三分钱一个,谷子五元钱一百斤,我们那时小学学杂费每学期只要五毛钱。这一幕恰恰被父亲看到。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人,当面和颜悦色,母子俩一走,父亲很生气地对我母亲说,我家要是条件允许送几元钱不打紧的,现在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还忍心这样做。叫花子随便打发一点就行了,干嘛还像待贵客似的招待?母亲沉默了一阵,平静地对父亲说,我小时候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也讨过米,懂得被人嫌弃、被人拒绝的滋味。都是生活逼的,哪个人愿做矮子不做高子?再说,我知道家的情况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至少我家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每餐还有口热饭吃。她们母子俩,你没看出来,都有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父亲听后再无言语。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把前来我家的人都当贵客。许多年过,有一位女人专程来看望我母亲。母亲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谁。那位中年妇女笑着对母亲说,您老想不起来了,我就是几十年前到您家讨饭的小女孩啊!母亲努力回想,一幕有关小女孩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时间真快啊!一晃就是几十年,你这几十年过得好嘛?母亲问她。那位妇女告诉母亲,自在我家走后就回到了贵州进了学校,后考入大学,成为一名人人敬仰的医生,她感谢我母亲给她上了一堂影响她一生的人生课。让她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关切。母亲一次小小地善举竟然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和追求,让她从小看到人性美好的一面。中年妇女说,在她和她母亲乞讨的那一年,一路受尽了白眼和无端地歧视,她感受到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是我母亲让她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她说她母亲临死前曾告诉她一定要抽时间看望我母亲。其实这位医生也是很忙的,属于她自己支配的时间几乎没有,她每天面对的是一个个渴望健康的病人。她很内疚地对我母亲说,她一直想来。母亲微笑着说,我也没为你做什么,不值得你这样惦记的。医生紧紧地握住我母亲的手说,没有您老人家当年的善举就没有我今天。

当我静下心来反复回味母亲做过的一切稀嘘不已,母亲没有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善良成为我们向善的根本。当我用心回想母亲每年包粽子的全过程,那种扑鼻的清香跨过时空扑面而来。母亲一生的勤劳和无悔、奉献染白了满头的青丝,在曾经青春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年轮。看着母亲用干瘦的双手做的那墨绿色的粽子,吃着口感极好的纯糯米粽子,对母亲的感激之情在泪光中闪烁不停。母亲年届八十有九,她老人家到端午节还是要为我们包粽子。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的双手已不再灵便,但她乐意这么做。母亲把端午节看得很重要,她老人家一直以来重时令、重节气、讲传统。有母亲关心时那种温馨体味,有母亲呵护时那种安逸快慰,我们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就算活到九十岁,有母亲在,你我都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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