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帆
一
很多人都知道彭湃同志是20世纪20年代中国农民革命运动最出色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之一，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尤其是绘画，他特别擅长。
当他任海丰县教育局局长的时候，除了到外地聘请一些博学多才、思想进步的人作为陆安师范的教师之外，他自己还兼任该校的美术课教师。于是，后来在这方面产生了许多传说。这里单表一件。
当彭湃第一次到陆安师范去上美术课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疾速飞舞。顿时，黑板上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钟楼，钟楼的顶端，还有一颗光芒四射的红星；大钟楼下面是一片广场，两旁有美丽的大街，行人熙熙攘攘，车辆驶来驶去。学生们看了，都喝彩叫好，并问道：“彭老师，这是什么地方？”
彭湃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答，倒问学生们：“这个地方好不好？”
学生们道：“好得很！”
“这样好的地方，你们高兴去吗？”
“怎么不高兴？只怕路途遥远，轻易不能去得！”
彭湃道：“远是很远，不过机会倒是很多，只要大家有决心，是能亲眼看到这个圣地的！”
他还用故事来引起学生们的兴趣：“孙悟空保唐三藏取经，历尽千灾万劫，结果还是让他到了西天，把一切妖魔鬼怪都降服了！人生在世，只要有了坚强的信念，做事便能成功！”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道：“那么，这个地方在哪里？广州？上海？南京？还是北平？”
彭湃笑着拿起粉笔，在画的右角写上“莫斯科”三字。
学生们一看，恍然大悟，一齐欢叫道：“原来是莫斯科呀！”
彭湃又把莫斯科的历史和俄国十月革命的经过，绘声绘色地介绍了一番。学生们听得入了迷，忘记画画了。
后来，这幅“莫斯科”，他在学校各班里都画了好几次；在青年学生的脑海里，深深地印上一个东方的未来世界的影子。
但也有些同学看得腻了，私下议论道：“彭老师只会画‘莫斯科’，不会画别的，足见他的绘画造诣不深，才能有限！”
二
过了几天，彭湃又拿着粉笔去上美术课。他还是像前几次一样，不用蓝本，只用两个指头掐着一条粉笔，朝黑板上信手挥了几挥，黑板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头像。
满头厚墩墩的卷发，覆着耳朵，发稍还向两边翘着。乍看像一个剪掉发辫的老妇人，但目光炯炯，放射着智慧的光芒。浓密的虬髯，遮得连嘴巴几乎也看不见了，倒教人想起了古代传奇中的虬髯客。
学生们看了，好不惊奇，他们都在小声乱猜议。一个学生道：“你说这是个女人吧，可又胡子拉碴，面貌严肃古怪；你说不是女人吧，可又留着女人的头发！究竟是哪一国的人咧？”
一个学生自作聪明的道：“我看这一定是古代希腊神话里的什么英雄！你看他那对眼瞳，多么不平凡啊！”
又一个学生忽然猛省道：“这恐怕是列宁吧！前次彭老师不是对我们说过列宁吗？”
大家觉得这个同学的话不错，便又继续七嘴八舌，低声嘟哝起来。
彭湃一边润色着画面，一边心里很高兴那个想到列宁的学生。他画好了，把粉笔放在讲台上，又在课室里轻快地走了一圈，回到黑板下，微笑着问学生们：“你们猜猜，这是谁？”
学生们都忙抢着答道：“列宁！列宁！”
彭湃不禁笑出声来，转身在黑板上写上“马克思”三字。学生们又是一阵欢呼，还笑着把那些瞎胡猜的同学揶揄了一场。
彭湃叫大家静下来。于是，他又把马克思的学说，特别是他的《资本论》，简括地介绍给学生，并对他们说：“世界上第一个把马克思学说的真理变为革命力量的人，就是列宁！”
说话间，有一个学生表示怀疑，道：“彭老师，这么一个伟大的思想家，真的生得这么丑吗？你不会把他画走样了吧？！”
这个天真的问题，引起大家一阵大笑。
彭湃也觉得他问得有趣，就反问他：“据你的想象，马克思应该是怎样的呢？”
那学生还是憨里憨气地答道：“据我想来，马克思应该生得像陈总司令（指陈炯明）那么雍容尔雅、器宇轩昂，才能让人一见之下，肃然起敬。”
这话很使彭湃不快。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向全班同学问道：“中国历史上有两个著名的人物：一个是形容枯槁，热爱祖国的屈原；另一个是年轻漂亮，却没什么骨气的宋玉！这两个人，你们都曾读过他们的著作，但哪一个令你们肃然起敬呢？”
“屈原！”学生们一齐回答。
彭湃从衣袋里摸出一张马克思的照片，递给大家去跟黑板上的画像比较。只见黑板上的马克思，跟照片上的马克思一模一样，加以粉笔的线条粗犷有力，更显出马克思的伟大形象。从此，学生们才诚心佩服彭湃高超的绘画技巧。
三
又过了几天，正是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彭湃又到学校来上美术课。
他跟从前一样，随手拿起粉笔，就往黑板上信手挥洒。这次画的还是一个人头像。他刚把这头像宽广的前额，深邃的眼睛和那强有力的下腭等用粗线条勾出，学生们就己经在热烈地喝采道：“列宁！列宁！这回错不了啦！”
彭湃把头像画好，又端端正正地把“列宁”二字写上去。学生们又是一阵热烈的喝彩，这喝彩还包含着猜中了的愉快。
彭湃拍掉手上的粉笔屑，笑容可掬地问大家：“我还没有画好，你们就猜出来了。这回怎么猜得这样准呢？”
学生们都高兴地回答道：“你不是常谈起列宁吗？如果黑板上的列宁这时会说话，会咳嗽，那我们不看也可以辨别出来！”
彭湃很高兴，他快活地问道：“同学们， 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吗？”学生们思索了一会， 都说不知道。
彭湃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他高声道：“同学们， 今天是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大张预先写好在白纸上的《国际歌》，挂在黑板上，高昂着头，自己先唱开了：“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教室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无比庄严。学生全场肃立，看着歌谱，跟着唱了起来：“不要说我们一钱不值，我们是新社会的主人！......”
雄壮而激发人心的歌声，一时传开了。不久，全校同学都晓得今天是全世界劳动人民的伟大节日，都争着学唱《国际歌》，他们唱到末尾，越唱越响亮：“英特纳雄耐尔， 就一定要实现！”
很快地，那张歌谱被抢得破烂不堪，辨认不清了。
不过往后，人们唱这首歌的时候，已经不用看歌谱了，而是从心弦深处，唱出反抗旧世界的雄壮歌声来。
